草叶集
惠特曼 著
经典名著
类型- 2019.03.28 上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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完结(字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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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圣死亡的低语
现在你敢吗,灵魂?
现在你敢吗,灵魂,
跟我走出来,去那没人去过的地方,
那里没有落脚之地,没有可走之路。
那里没有地图,没有向导,
在那个地方听不见声音,触不到手,
没有红润的脸庞,没有嘴唇,没有眼睛。
我不知道那地方,灵魂,
你也不知道,我们面前一片空白,
都等待着那个没有梦见过的地方,不可接近的地方。
直到当一切束缚解开,
只留下永恒,时间和空间,
没有黑暗、重力、感觉,没有任何限制来限制我们。
于是我们喷薄而出,我们飘游,
在时间和空间里,啊,灵魂,为它们做好准备吧,
终于平等了,装备好,(啊,欢乐!啊,一切的果实!)去实现它们,啊,灵魂。
(1868;1881)
神圣死亡的低语
我听见神圣死亡的喃喃低语,
黑夜里口唇鼓噪,嘁嘁喳喳的合唱,
脚步轻轻上升,神秘的微风低低轻柔地吹,
看不见的河涌起的细浪,一股潮水在流,永远在流,
(或许是滔滔的泪水?流不完的人们眼泪的河?)
我看见,恰巧仰天看见大块大块的云,
悲哀、缓缓地翻滚,静静地膨胀、混合,
不时地有颗星星,半明半暗,凄凄惨惨,
远远地出现,消失。
(但愿是一次分娩,一次庄严不朽的诞生;
在眼睛看不到的边境,
某个灵魂正在经过。)
(1868;1871)
歌唱神圣的正方形
1
歌唱神圣的正方形,歌声出自前行的圣者,出自各条边,
出自旧与新,出自全然神圣的正方形,
坚固的四条边,(所有的边都需要,)在这一边,我是耶和华,
我是古老的梵天,我是农神,
时间不能影响我——我就是时间,贯穿古今,
我不可说服,铁面无情,执行正义的审判,
像大地、圣父、皮肤黝黑的老克罗诺斯,手握法律,
老得无法掐算,却又永远年青,永远随着强大的法律运转,
我铁面无情,决不饶人——谁犯罪都得死——我会要那人的命;
所以谁都别指望怜悯——季节、重力、指定的日期会怜悯吗?我也不会,
我只会像季节、重力以及所有指定的日期那样,不会宽恕,
我在这一边,执行无情的审判,没有丝毫怜悯。
2
最温和的抚慰者,受许诺的圣者在前行,
伸出温柔的手,我是更全能的上帝,
先知们和诗人们在他们最热烈的预言和诗篇里预告过,
看!在这一边,主基督注视着——看!我是赫尔墨斯——看!我这海格力斯的脸,
一切悲伤、劳作、苦难,我记在心里,它们属于我,
多少回我被排斥、受辱骂、投进监牢、钉死在十字架——还会有很多回,
为了我亲爱的兄弟姐妹,为了灵魂,我舍弃了整个世界,
我走遍人们的家,无论贫富,带去友爱的吻,
因为我就是友爱,我是传布欢乐的上帝,带着希望和包含一切的慈爱,
带着如对孩子般宽容的话语,带着只有我想到的新鲜、理智的话语,
我走过年青力壮的人,深知自己注定会早死;
但是我的慈爱不会死,——我的智慧不会死,永远都不会,
我传布在这里和别处的亲切的爱,永远不会死。
3
孤僻冷淡,心怀不满,图谋反叛,
罪犯的伙伴,奴隶的兄弟,
诡计多端,受人轻视,一个苦力,愚昧无知,
长着首陀罗的脸,黑黑的,疲劳不堪,但是我内心和别人一样骄傲,
总是要起来反抗那嘲笑我、打算控制我的人,
窝火时一肚子坏心眼,满脑子宿怨,一门心思要去骗人,
(尽管有人以为我给打垮了、赶跑了,我的诡计玩完了,可是休想,)
我,目中无人的撒旦还活着,还在发话,到时会在新地方出现,(老地方也去,)
永远在我这一边,好勇斗狠,和谁都平起平坐,和别人一样现实,
时间、变迁,都永远改变不了我和我说的话。
4
圣灵,吐露气息者,生命,
超越光,比光还明亮,
超越地狱的烈火,欢乐,在地狱之上从容跳跃,
超越天堂,只散发我自己的芳香,
包含地球上的一切生命,包含上帝,包含救世主和撒旦,接触他们,
轻盈地,渗透一切,(如果没有我,一切会是什么?上帝会是什么?)
有形之物的精华,实在个体的生命,永恒,绝对,(即看不见的,)
我,弥漫天地的灵魂,是这伟大的圆形世界、太阳和星辰、人类的生命,
坚固的正方形在此完成了,而我最坚固,
我也在这些歌里吐露我的气息。
(1865—1866;1881)
我日夜爱着他
我日夜爱着他,在梦里我听说他死了,
我梦见我去了他们埋他的地方,可是他不在那里,
我梦见自己在墓地漫游寻找他,
我发现每一个地方都是坟场,
那些生机勃勃的房子也同样死气沉沉,(现在这间房子就是,)
街道、船、娱乐场所,芝加哥、波士顿、费城、曼纳哈塔,充斥着死人就像挤满了活人,
甚至死人比活人多得多,
今后我要把我这个梦告诉每个人、每个时代,
今后我会受到这个梦的深深影响,
现在我心安理得地不去理会那些坟场,对它们满不在乎,
如果死者的纪念物随便到处摆放,甚至就在我吃饭睡觉的屋里,我会满意,
如果我爱的人的遗体,或者我自己的尸体被及时烧成灰烬、投入海洋,我会满意,
如果把它抛进风里,我会满意。
(1871;1871)
还有,还有,你们这些叫人沮丧的时辰
还有,还有,你们这些叫人沮丧的时辰,我也知道你们,
你们挡着,拽着我的脚踝,重得像铅,
大地变成哀悼的灵堂——我听见咄咄逼人的嘲笑声,
物质是征服者——物质,唯一的胜利者,往后还是这样。
绝望的叫喊没完没了朝我飘来,
我最亲近的爱人的呼唤,正在发出来,惊慌,犹疑,
我马上就要去航行的大海,来告诉我,
来告诉我在哪里我要加速,告诉我我的目的地。
我懂你的苦恼,可我不能帮你,
我走近,听,看,那忧伤的嘴,眼神,你无声的询问,
来告诉我,从我躺着的床上我该去哪里;
老了,惊慌,犹疑——一个年青女人的声音向我请求安慰;
一个年青男子的声音,我不该逃避吗?
(1860;1871)
好像有个幽灵爱抚过我
好像有个幽灵爱抚过我,
我还以为我不是孤孤单单走在这海岸上,
我还以为有个人和我在一起,就像现在我走在海岸上,我爱那个爱抚了我的人,
我侧过身,望穿迷蒙的光,那个人却已无影无踪,
出现的倒是那些恨我、嘲笑我的人。
(1860;1867)
证明
我不需要证明,我是个贯注于他自己灵魂的人;
我不怀疑从我认识的人的脚下、手和脸旁,有一张张我不认识的平静而真实的脸正在张望,
我不怀疑世界的庄严和美潜藏于世界的每一方寸,
我不怀疑我是无限的,宇宙是无限的,无限得超出我的想象,
我不怀疑星球、星系是有目的地急速运动穿过天空,有朝一日我会有资格像它们那样运动,还会超过它们,
我不怀疑短命的风流韵事会在千百万年间持续上演,
我不怀疑洞中有洞,天外有天,视野之外有视野,听觉之外有听觉,声音之外有声音,
我不怀疑叫人伤心痛哭的那些年青男人的死是有安排的,那些年青女人的死、小孩的死是有安排的,(你以为生命是精心安排好的,而死亡,一切生命的目标,就不是精心安排好的吗?)
我不怀疑海上的遇难船都是仔细安排的,不管多么可怕,不管是谁的妻子、孩子、丈夫、父亲、情人葬身海底,
我不怀疑在任何地点、任何时间可能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是在其内部有安排的,
我不认为是生命安排了一切,安排了时间和空间,我倒相信是神圣的死亡安排了一切。
(1856;1871)
动荡的年头
动荡的年头打着转,不知将我卷往何处,
你们的图谋、政治失败了,战线垮掉了,事物的实质嘲笑我,躲避我,
只有我歌唱的主题,牢牢据守的伟大灵魂不躲避,
自己必须永不垮掉——这是最后的实质——超越一切地可靠,
在政治、胜利、战争、生活之外,最后还剩下什么?
当外在的一切崩溃,除了自己,还有什么可靠?
(1861—1862;1867)
那音乐总是围绕我
那音乐总是围绕我,不停止,也没有开始,可我一直懵懵懂懂没有听见,
现在我可是听到大合唱了,心花怒放,
我听见一位男高音用欢乐的调子歌唱黎明,他健康有力,声音结实地上扬,
一位女高音不时轻快地浮游在巨大声浪的顶端,
一位清晰的男低音,甘厚的嗓音在宇宙之下震动,并穿越它,
凯旋的合奏,送葬的痛哭,伴随着亲切的长笛和小提琴,我用这一切填满我的心,
我不只听见响亮的声音,我被那精微的含义感动了,
我听见不同的声音高低起伏,激热奋争,在情绪上互相拼比,
我不认为演出的人懂得他们自己——可现在我以为我开始懂得他们了。
(1860;1867)
船在海上迷航
船在海上迷航了,想要做出正确的计算?
或者要进港了,为了避过沙洲、走对航线,需要高明的领航员?
瞧这里,水手!瞧这里,船!叫最棒的领航员上船,
他正在一条小船里划着,离开了岸,我招呼着向你们献上他。
(1860;1881)
一只无声坚忍的蜘蛛
一只无声、坚忍的蜘蛛,
我看到它孤立栖息在小小的海岬上,
看着它怎样在空旷的四周探索,
从体内抛出一根根蛛丝,
不断抛出,不知疲倦地忙碌。
而你,啊,我的灵魂,你的栖息之地,
被茫茫无际的空间的海洋包围、隔绝,
不断沉思、冒险、探索,寻求把海洋连接起来,
直到你需要的桥梁落成,直到坚韧的锚抛下,
直到你抛出的蛛丝有所系挂,啊,我的灵魂。
(1862—1863;1881)
啊,永远在活着,永远在死亡
啊,永远在活着,永远在死亡!
啊,过去和现在多少次把我埋葬,
我,我阔步向前时,有血有肉,光彩照人,一贯的不可一世;
我,多少年的那个我,现在死了,(我不悲伤,我很满足;)
啊,我从我的那些尸体中脱离出来,我转身看着它们,我把它们抛弃在那里,
为了走下去,(啊,活着!永远在活着!)把尸体留在后面。
(1860;1867)
给一个即将死去的人
我从众人里挑出了你,有个信息给你,
你快死了——让别人跟你说他们爱说的去,我不能搪塞你,
我严肃无情,但我爱你——你没有逃路。
我把右手轻轻放在你身上,你刚能感到,
我不争论,我低下头靠近,半遮住了它,
我静静坐在一旁,我照旧可以信赖,
我不止是护士,不止是父辈或邻居,
我帮你解脱精神和肉体上的一切,除了你自己,那是永恒的,你自己肯定将会逃脱,
你将留下的尸体不过是粪土。
太阳在料想不到的方向钻出来,
你充满了强有力的思想和信心,你微笑了,
你忘记了你的病,就像我忘记了你的病,
你不看药,不在乎那些流泪的朋友,我和你在一起,
我让他们从你这里走开,没什么要怜悯的,
我不怜悯,我祝贺你。
(1860;1871)
黑夜在草原上
黑夜在草原上,
晚饭吃完了,篝火快烧尽了,
疲倦的移民裹着毯子睡了;
我独自走着——我站着看星星,我想我以前从没了解过它们。
现在我吮吸着永生和安宁,
我赞美死亡,检验种种主张。
多么丰富!多么崇高!多么概括!
同一个老人与灵魂——同样的古老向往,同样的满足。
我一直认为白天最辉煌,直到我看见非白天展示的一切,
我一直认为这个星球足够了,直到无数别的星球跳出来如此静默地围绕我。
现在,我满脑子是那些关于空间和永恒的伟大思想,我要用它们衡量我自己,
现在,我触及到了其他星球上的生命,他们与地球上的生命一同到达,
或者等待来临,或者超越了地球上的生命,
今后我不会忽视他们甚于忽视我自己的生命,
或者那些和我同时到达的地球上的生命,或等待来临的生命。
啊,现在我懂了,生命就像白天,不能把全部展示给我,
我懂了,我要等待死亡将给予的展示。
(1860;1871)
思索
当我和别人坐在盛大的宴会上,当音乐奏响时,
突然间我想起,(不知它从哪儿来的,)海上迷雾中鬼影似的遇难船,
想起好多船,它们从港口启航,彩旗飘扬,飞吻传递,那是它们最后的景象,
想起“总统号”的命运,肃穆、黑暗的神秘,
想起五十代人的造船科学的结晶,在东北海岸沉没——想起“北极号”的沉没,
想起那朦胧的场面——女人齐聚甲板,苍白,勇敢,等着那逼近的时刻——啊,那个时刻!
一声大哭——几个水泡——白色泡沫涌上来——然后女人消失了,
在那里沉没了,而无情的海水继续流——现在我寻思,那些女人真的消失了吗?
灵魂就那样淹没、毁灭了?
只有物质胜利了?
(1860;1871)
最后的祈祷
在最后的时刻,让我轻轻飘去,
飘出这强大堡垒的墙壁,
飘出这道道紧扣的铁锁,
飘出这深门紧闭的牢狱。
让我无声地滑翔出去,啊,灵魂,
用温柔的钥匙打开道道铁锁,
用一声低语开启重重大门。
轻轻地——不要着急,
(啊,血肉之躯,你的威力无边,
啊,爱,你的威力无边。)
(1868;1871)
当我看着犁田的人犁田
当我看着犁田的人犁田,
看着播种的人在地里播种,或者收割的人在收割,
啊,生命和死亡,在那里我也看见了你:
(生命,生命就是耕耘,死亡等于收割。)
(1871;1871)
沉思,犹豫
沉思,犹豫,
我写下死者两个字,
因为活着的是死者,
(也许是唯一活着的,唯一真实的,
而我是幽灵,我是鬼魂。)
(1868;1871)
母亲,你同你那一群平等的儿女
1
母亲,你同你那一群平等的儿女,
你不同的州组成五彩斑斓的链条,却只有同一个身份,
在我离去之前我要唱支高于一切的特别的歌,
为了你,未来。
我要为你播下一颗民族的种子,它将绵延无尽,
我要塑造你的全身,包括血肉和灵魂,
我要提前展示你真正的合众国,它将如何筑就。
我探索开辟通往大厦的道路,
而把大厦留给后来人。
我歌唱信仰和酝酿;
只关乎当今的生命和大自然并不令人振奋,
未来的一切才更叫人壮怀激烈,
出于这个原则,我为你歌唱。
2
像一只雄健的鸟展开自由的翅膀,
欢乐地冲向浩瀚长空,
这就是我想到你——美国时的联想,
这就是我要带给你的诗篇。
我不会带给你外国诗人的缥缈幻想,
也没有他们历来惯用的阿谀奉承,
也没有韵律、经典、外国宫廷和图书馆的香气;
但是我会带给你来自缅因松林的气味,伊利诺斯大草原的气息,
来自弗吉尼亚、佐治亚、田纳西的田野、得克萨斯的高地、佛罗里达沼泽的气息,
萨格内河的黑色狂流,休伦湖的一碧万顷,
黄石和约塞米蒂的无限风光,
我会带给你来自地下、原野和海洋的呢喃之声和萧瑟之声,
来自世界两大洋无穷尽的涛声。
敬畏的母亲,为了你更敏锐的感觉,自有更微妙的诗句,
智力的序曲符合这些州和你,精神的规则适合你,像这些州和你一样真实、健全、宏大,
你!出类拔萃的合众国!攀登之高,潜游之深,超越了我们的所知!
事实的正当性由你来判明,与思想结合,
人类思想的正确性由你来判明,与上帝结合,
通过你的思想,看,出现了不朽的现实!
通过你的现实,看,出现了不朽的思想!
3
新世界的头脑,你任重道远,
你要阐明什么是现代——从现代的无与伦比的宏伟出发,
从你自己出发,涵盖科学,重建诗歌、宗教、艺术,
(重建,可能是抛弃它们,了结它们——可能它们的使命已完成,谁知道呢?)
在先人建立的强大的历史基础上,凭着远见卓识和双手,
以坚定的信念描绘出强大、活跃的当代。
然而你这活跃的当代头脑,先人与旧世界头脑的继承者,
你像一个没有出生的婴儿久久蜷伏在它的怀抱里,
它久久地细心地孕育你——也许倒是你展现了它,只有你使它成熟,
它在你身上开花结果——既往时代的精华包含于你,
它的诗歌、宗教、艺术不自觉地注定和你息息相关;
你只是苹果,久久、久久地在生长,
所有旧日的果实今天在你身上成熟。
4
民主的大船,扬帆做最出色的航行,
你的货物珍贵无比,它不仅含有当代,
历史也存放在里面,
你掌握的不仅是你自己的事业,不仅是西方大陆的事业,
你还承载着大地的全部历史,你的桅杆使之稳固,
时间信心百倍地与你同行,古老的民族随你沉浮,
你承载着其他的大陆,连同他们古代的全部奋斗、殉道者、英雄、史诗、战争,
那抵达目的港口的胜利,是你的,也同样属于他们;
舵手啊,用你强健的手、警觉的眼掌舵,你携带着伟大的伴侣,
古老的僧侣般的亚洲今天与你一同航行,
封建王室的欧洲与你一同航行。
5
新的、更优越地诞生的美丽世界升起在我眼前,
像无垠的金色云霞充满西边的天空,
矗立其上的是普天下母性的象征,
是生儿育女的母亲的神圣形象,
从你丰饶的子宫源源不断地娩出巨人般的婴儿,
通过这样的孕育,接受和给予连续的力量和生命,
现实的世界——寓二于一的世界,
灵魂的世界,只能诞生于现实的世界,只能由它赋予个性和肉体,
只在开始时,不可计数的合成的物质、珍贵的材料,
被历史的车轮转运至此,被每一个民族、每一种语言送到这里,
迅速收集在这里,一个更自由、庞大、生机勃勃的世界建设在这里,
(真正的新世界,有完整的科学、道德、文学的世界来临了,)
你这奇妙的世界还不明确,没成形,我也不能为你下定义,
我怎能看穿未来那不可穿透的空白?
我感觉到你善恶皆有的不祥的伟大,
我望着你前进,吸收着当代,超越着既往,
我看见你的光明照耀着,你的阴影遮蔽着,正像整个地球,
但是我不给你下定义,难以理解你,
我只是像现在这样提起你,预想你,
我不过突然说到你!
你在你的未来中,
你在你唯一永久的生命、事业中,在你开放的思想、腾飞的心灵中,
你就像另一个同样必需的太阳,光芒四射、火光冲天、行动迅速、成就一切,
你升起在强有力的振奋和快乐中,在无尽头的伟大狂欢中,
永远驱散了长久积压在人们心头的阴云,
驱散了对于人类必然逐渐堕落的怀疑、猜忌和恐惧;
你在你的一代更高大健康的男女中——在你的南方、北方、西部、东部的道德高尚、心灵健全、身强力壮的人们中,
(一切的母亲,你不朽的胸怀同样地钟爱你每一个儿女,永远平等,)
你在你的音乐家、歌手、艺术家们之中,他们虽未出生,但必然来到,
你在你道德的财富和文明中(没有它,你最骄傲的物质文明必定白费,)
你在你提供一切、包容一切的崇拜中——你不只有一部圣经、一位救世主,
你有无数救世主隐居在你内心,多部圣经不停吟诵在你内心,和别的同等神圣,
(你正在述说的你的腾飞历程,不在你的两次大战中,不在你百年的有目共睹的成长里,
而更多地在这些草叶和诗歌里,你的诗歌里,伟大的母亲!)
你在你培植的教育里,在你养育的教师、学生们之中,
你在你民主的万众欢庆里,在你高度创造性的节日、歌剧、讲演者、布道者之中,
你在你的根基上,(准备工作才刚刚完成,大厦奠立在牢靠的基础上,)
你在你智力和思想的顶峰上,在你最高的理性的欢乐中,在你的爱和神圣的抱负中,
在你正在到来的光辉的文人之中,在你声音洪亮的演说家们之中,在你神性的诗人们、博学的学者们之中,
这一切!今天我预言,这一切都属于你,(一定会来到。)
6
宽容一切、接受一切的国度,不仅是为了善,一切善也都是为了你,
上帝领域中的国度,成为了你自己的领域,
上帝统治下的国度,成为了你自己的统治。
(看,那里升起三颗无与伦比的星辰,
是你,我的祖国,诞生的星辰——全民、发展、自由,
升起在法律的天空中。)
怀着空前信仰的国度,信仰上帝的国度,
你的土壤,你深层的土壤,全都翻起来了,
那长久被小心遮蔽的大地内部,从今往后坦然敞露了,
是福是祸,都被你向着光天化日打开了。
不仅是为了成功,
不会永远一帆风顺,
风暴将迎面袭来,战争和比战争更险恶的黑暗将把你笼罩,
(承受住战争的磨难和考验了吗?承受和平的考验吧,
因为民族的磨难和致命的考验最终会在繁荣的和平中到来,而不是战争;)
死亡将戴着各种微笑的面具,前来欺骗你,你会在病中热得发昏,
青紫色的癌症会伸出可怕的魔爪,抓住你的胸膛,打入你的内脏,
最严重的结核病,精神的结核病,将使你的脸发热变红,
但是你将面对你的命运,你的疾病,全部战胜它们,
不管它们今天怎么样,不管它们今后怎么样,
它们将统统在你面前走过、消失,
而你,围绕着时间的螺旋,走出你自己,你仍然在摆脱过去,融入未来,
你平静、自然、神秘的合众国,(混合了平凡和不朽,)
将向着完满的未来腾飞,向着肉体和头脑的精灵腾飞,
向着灵魂,它的命运腾飞。
灵魂,它的命运,真实的真实,
(所有这些真实的幻影的实质;)
灵魂,它的命运,寄托于你,美国,
你是星球中的星球!你非凡的星云!
历经多少回高热、寒冷的灾难、剧痛,(这使你坚强牢固,)
你是智慧、道德的天体——你是崭新的、确实崭新的精神的世界!
当代容纳不下你——因为你的发展如此壮大,
因为你腾飞得无可匹敌,因为你那群众多的儿女,
只有未来会容纳你,而且能够容纳你。
(1872;1881)
巴门诺克一景
离海滩不远静静漂着两条带网的船,
十个渔民在等着——他们发现了一大群鲱鱼——他们把连接的围网抛进水里,
船分头划了出去,各自绕了一圈回到海滩,把鲱鱼兜进网里,
留在岸上的人用卷扬机把网收拢,
有的渔民闲待在船上,其他的站在没踝的水里,结实的腿站得稳稳当当,
船被拉上来半截,海水拍打着它们,
那些出水的绿背斑点鲱鱼,给一堆堆、一行行扔在沙子上。
(1881;1881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