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分子原子起舞时
唐墨 著
现实
类型- 2022.07.07 上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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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科学家座谈会
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,飞机快要降落了。
俯瞰着窗外,正好可以望见自己项目的基地了,槐序胸腔里涌起了喷涌而出的激情,他想呼喊,想大叫。
这座城市西南角近十平方公里的土地,是槐序的梦想芳菲之地,是他和他的小伙伴们仰望的星空,是鸟语花香、蝉鸣雀跃的科学栖居地。在世界科学的浩瀚星空里,槐序和这一群人一起奔跑着,像是戈壁黄沙里奔跑的人们。
飞机终于停稳了,还没等开舱门,槐序迫不及待就把手机打开了。手机里跳出了上百条新信息。
“老大,你马上赶到市长会议室,下午四点他召集科学界有关人士,说是要开个专家座谈会。”杨茵的微信发来了会议通知。
已经三点了!舱门一打开,槐序就一路狂奔地冲出去。
在机场行李寄存处,他留了个地址,让闪送帮他把箱子直接快递到了家里。他打了个车,径直到了香樟树掩映的市政府大楼。
市长会议室在七楼。沿着绵软的印花地毯朝座谈会房间走去,进屋时发现人已到齐了。等槐序坐在自己的席卡前,市长和秘书长一行就鱼贯而来了。
“各位学者、各位科学家和教授,今天把各位请过来,不是为了作秀和走形式,不是想总结成果和听取赞美。我们诚恳地想要大家给我们上课,共同研究今后怎样推动科技创新和科学研究工作,如何提升城市的原始创新能力和策源功能,如何更多更好地开展像光子科学这一类的大项目建设。我想请大家不说客套话和恭维话,把心里真正的想法和建议直抒胸臆说出来。”还没落座,儒雅直率的市长就开门见山道明来意了。
科学院院长张儒朝槐序看了一眼,示意了一下,便第一个发言了:“我想,我作为国家队科学院的一员,先抛砖引玉,谈一些理念性、规律性的认识。这些认识,或许有助于今后推动更多类似光子项目这样的大设施建设。大家都知道彭加莱吧,彭加莱是法国数学家,他同时也是哲学家。他提到了科学发展有两个规律,一是有限性规律,二是偶然性原则。我们在展开大项目建设时,都同时兼备有限性和偶然性,但也都要遵循科学和规律。”
市长和秘书长点点头,认真聆听着。一旁的文字秘书奋笔疾书,低头快速记录着。
“我们要有科学前瞻的判断,需要吸取过去的经验和教训。比如过去TFT薄膜晶体管刚刚出来的时候,一些专家上书说,CRT阴极射线显像管一定要保留,因为我们有油性彩管、咸阳彩管,当时八十年代引进了很多。结果做了个决策,导致TFT把CRT全部淘汰掉,连办公室的CRT显示屏都没有。像这种就是有限性原则需要把握好,都要前瞻地去思考,科学地去决策。”
“像槐序他们正在建设的光子项目,也是经过了长时期的论证和研究才开始建设的,也是国家发改委、科学院和我市经过漫长严谨的科学决策而定的。”院长说完,又朝槐序看了看。槐序朝他点点头笑了笑。
见张儒院长说完了,一位高校校长接着说:“既然是座谈会,我想海阔天空自由地探讨。我十分赞同刚才院长的观点,科学决策很重要。无论是光子项目的开展,还是其他项目和产业的推进,都需要长期地实验和论证。”
“我是大学里的工作者,我想就教育和人才培养发表一点自己的看法。当前,我觉得科技人才的培养、学科的前瞻布局前所未有的重要。我们怎样去构建比较完善的基础研究前瞻布局,实现零到一的突破,解决卡脖子的问题,都和学科布局、人才培养密不可分。我们当前在集成电路、生物医药和人工智能很多领域都缺人才。”
“除了布局数学、物理、化学等方面人才的培养,还应该增加地学、地球科学,地球科学等方面的基础研究。此外,科学研究需要天才和火花,我们是否也能把奇才、怪才、鬼才储存起来,用科学事业把他们的智慧发挥出来?今天大家知晓的所有DNA、分子生物学,完全来自于量子,依赖于光子世界的定格和解析。然而现在能上量子和光子物理课,做量子、光子实验的,比例很低。”校长说。
听到这位校长提到光子和量子对生物医药领域的帮助,一个著名生物医药企业老总插话了:“我赞同大家刚才的意见。像我在生物医药行业,也很有自己的体会。我们的生物医药研究好不容易走过了饿肚子、卡脖子、困脑子的三个过程,才有了今天的进步。”
“我说的饿肚子,就是说以前缺医少药,现在有了。卡脖子指的是PD-1国外能做,我们现在也能做了。困脑子指的是一个高端产品、创新型颠覆性产品,需要大学科学家、研究院、医院能够结合在一起,形成核心攻关态势。光子科学也是如此,需要和我们的生物医药研究、量子科学研究相结合。”老总再一次提到了“光子科学”这几个关键词。
这时,市长春风满面地注视槐序说:“看样子,光子科学是今天最重要的词汇。吴总您看看,您这边有什么好的想法和建议,有什么困难和诉求?”
市长旁边的秘书长也点头朝他示意着,要他有什么都提出来。
见大家的眼光聚焦在他身上,于是槐序抬起头朝大家笑了笑,说:“好的,既然大家都十分关注和支持我们的光子科学项目,那我也谈一谈在项目建设过程中一些粗浅的认识和想法。首先,我想简要再介绍一下我们项目对的特殊性。市长和秘书长都知道,光子科学项目是一个系统工程,既有关键技术的研究和整合,又有项目土建的推进,项目内容既有光源与前端区,光束线,试验站,线站总体等,又要进行束线调试和验收测试,试验站可能会进行升级与改造,最后要运行和开放。因此,我们需要交叉融合和跨界的各类高层次人才。”
“目前,光子项目的建设正处于最关键的阶段。建设好这个项目,需要一流的团队,一流的人才和一流的平台。我们需要比德国马普研究所还要好的机制,我们需要更好的待遇和实验设备,才能进行高水平项目的建设。然而前几天我的助理又来呼吁了,说因为项目团队研究人员来自五湖四海,是从全国各地性质不同的单位抽调过来的,现在好多科学家和研究员的编制还没落实,待遇没落实。他们当中的很多人一个月哪多少的薪水?一个月只有三四千块的薪水。”槐序说着,朝大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
市长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情。他沉思了一会,又转过头去询问秘书长。秘书长点点头,说是真的。这时,市长发话了:“这样怎么行,我们一直在说要创新科研项目组织管理机制,要保障科技人员科研工作时间,让他们心无旁骛创新创造。同时也要健全科研经费稳定支持机制,持之以恒支持科研人员在基础性、公益性研究方向上十年磨一剑。”
大家点点头。市长看着槐序说:“你继续说下去。”
“正如市长您刚才所说的,我们的科研工作者不仅仅需要解决衣食住行后顾之忧,更需要科研环境和灵活的制度支持,需要自主的科研选题、自主的研究方向和自主灵活的项目经费使用权限。”槐序说。
“前不久因为光学镜片的事情我联系过德国的导师,他是全世界光子领域排行前五的专家,他想来中国。什么原因呢?因为他的母亲是犹太人,童年时在中国生活了五年,她希望来中国,我的导师也愿意来中国。但是问题来了,他和她的母亲年龄都大了能不能办理长期签证和永久居留?他们的医疗保险怎么解决?我导师的助手安德鲁是否能进入核心研究团队?或者,甚至将来我导师这一类的顶级学者,能否成为中国科研项目的带头人或法人代表?”槐序把自己所有的困惑都抛了出来。
这时,秘书长插话话说:“您刚才提到的困难和问题,市长已经在召集各委办局领导研究解决了。大家会合力去国家部委呼吁,争取早日下放权限,解决这些关键的问题。对于退休的制度,我们近日也在谋划成立一个国际老年救助中心,想搞了一个退休制度。我们想根据香港的模式,不搞公积金、退休金,而是用你工作这些年里每年的百分之十五金额,累加起来作为将来的退休金。关于马上要来中国帮我们安装设备的安德鲁或其他优秀人才,可以先留下来,我们特事特办。”
槐序点点头,表示感谢。这时,市长和秘书长兴致不减,示意他继续说下去。
“除了人才的问题,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核心技术问题。有些设备和技术看起来其他今天给我们了,明天可能就不给了,我们都要有提前应对的预案。此外,哪怕国际环境相对宽松的时候,国外有些东西可以给我们,但也是有级别代差的,一般代差是两代。我们需要自己设计和加工,需要消化、吸收和再创新。因此,我也希望能在科研经费的使用上,可以有一些费用,专门作为团队设计费。”槐序说。
这时,财政的领导发言了:“这不太可行吧,国家财税都有上位法和文件具体的规定,我们突破不了,这些事权都在国家,我们只能具体去执行和落地。而且我一直还有一个观点,当科技的自主权太大了,专业人士谁来监督?”
“我们也可以尝试着去呼吁,去探索,我们不是有部市领导小组这个机构吗,可以定期开会协商嘛!鲁迅先生说,走的人多了,也就成了路。当然,说到科技的监督,我也有同感。比如科学界鼓励成果转化和股权激励分红什么,但会不会刺激欲望的膨胀,科技和资本绑定再一起,加上舆论的引领,它们就可能成为另一种强大的隐形的控制。”市长说。
“我比较赞同吴总的说法,目前成为瓶颈和制约的政策,我们可以先行先试。如果在全国实施不合适,我们可以在部分省市,也可以在更小的区域画一个圈探索,也是向前进了一大步。像我们在生物医药基因领域,都可以有更多的探索。”生物医药老总说。
“我们也可以吸引社会资本过来,让他们投资公益性的大科学计划和设施,众人拾柴火焰高,很多资本界、企业界的老总,都很有情怀,他们愿意无私捐赠给科学研究,也愿意投入资金建立各种风投基金什么。”张儒院长说。
座谈会热烈而圆满,最后市长总结陈词了:“今天各位科学界的大咖各抒己见,给了我许多有益的工作启发。我们要在全球发出科技的声音,要紧跟科技界的脉动和节拍,我们就需要在许多领域先行先试前瞻思考和布局。”
“今天大家提到的好的观点和思路,,我们后面还会召开会议进一步论证。对于可行的值得创新的,我们可以争取国家的支持,有的可以通过部市领导小组会议解决,有的可以通过立法来解决,有的就可以直接用政策创新的方式。总之,条条道路通罗马,众人拾柴火焰高,我们一起加油!”
市长的讲话一结束,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。